圖①：陽朔興坪鎮，村民世代靠江為生。過去打魚，如今村民們都當上了模特，既不破壞生態，又走出了一條發展之路。 黃一駿 攝
圖②：夕陽下的漓江，浮光躍金，層巒疊翠，宛如一幅人與江共生的美妙畫卷。 李騰釗 攝
□本報記者 韋莎妮娜
在央視紀錄片《漓江》第五集中，導演將鏡頭對準了漓江河谷兩岸的村民——學成歸來用先進方法改良土壤科學種田的大學生、舊縣網紅民宿秘密花園創始人老外瘋子鷹和桃源村自給自足的普通夫婦。通過三個故事切面，展現人與江的共生、共存、共榮。
本篇系列報道也跟隨著央視的鏡頭，選取了漓江源頭、漓江中段和漓江下游的三個村莊作為代表，講述那里的人們是如何保護一江清流，又是如何依托生態紅利過上好日子的。
“君住江頭我住江尾，共飲一江水。”從百里之外的貓兒山發源，到匯入桂江與西江，一條母親河奔流千年，滋養了一代又一代人。而保護山水原真，守護一江清流，也成為了漓江兒女刻在基因里的使命與自覺。這場人與江的互不辜負、雙向奔赴，將“共生”的深刻內涵詮釋得淋漓盡致。
守護從天而降的“源頭活水”
海拔2141.5米的越城嶺主峰貓兒山主峰區域的八角田高山矮林濕地，聞名遐邇的漓江在這里發源。廣袤的山脈，把季風帶來的大量水汽攔截了下來。2546.0mm的年降雨量超過全國年平均降雨量4倍之多。茂密的鐵杉木林把降水牢牢鎖住，涵養數百萬立方米水源，細小的水珠從樹下腐葉地層源源不斷冒出。隨著一顆顆小水珠從高往低不斷匯聚成小溪和小河，漓江就這樣奔涌了起來。
溯本清源。清澈的源頭奠定了江河水質的基礎。守護源頭的清澈，大自然和人類都在努力。
市公安局生態環境保護分局貓兒山派出所退休民警楊伯倫，退休前在貓兒山駐守了38年。在漫長的護林歲月里，他的巡邏里程超過30萬公里，巡護林區達到了1.7萬公頃。
楊伯倫只是成百上千個漓江之源的守護者之一。多年來，從官方到民間，對源頭碧水的保護已經成為了一種刻在基因里的自覺。
興安縣華江瑤族鄉高寨村，烏龜江和龍潭江在村前200米處匯合成為漓江的源頭。
村民鄧鳳志目睹了村寨的蝶變。曾幾何時，這個被譽為“漓江源頭第一村”的村莊，產業幾近空白，民房破爛不堪。上世紀80年代，由于在深山里，生產資源特別有限，村民只能靠山吃山，售賣竹木、開木材加工廠、建燒炭土窯……一系列掠奪式的開發索取，讓高寨村陷入了生態困境，村民大多數都掙扎在溫飽線下，年輕人也紛紛離家外出謀生計，村寨逐漸變成了“空心村”。
2012年，隨著《漓江流域生態環境保護總體規劃》等一系列生態保護地方性政策文件出臺，高寨村與村民“約法三章”，自覺把保護漓江之源綠水青山的重任扛在了肩上。幾年下來，村寨里的生態植被逐漸恢復，茂林修竹，溪水潺潺，綠意盎然。
有如此“仙境”，人們自然紛至沓來。訪客多了，村民們就順勢做起了民宿生意。一幢幢瑤寨木屋隱藏在綠濤中，朝起看漫天晨霧，夕坐靜觀落霞，遠離喧囂親近自然，頗有一番“花落家童未掃，鶯啼山客猶眠”的閑適意境。鄧鳳志家有14間客房。每到旅游旺季，房間總是早早被訂滿。他和村民們也洗腳上岸，喜滋滋地當上了房東。
據不完全統計，高寨村目前共有旅游公司2家、農家樂43家、農業觀光園2個。村民通過參與開辦農家樂、土地入股、銷售旅游商品、種植生態農產品等，走上了致富路。
人不負青山，青山定不負人。與自然共生，保護好漓江之源，綠色資源終將轉化成發展的紅利。
齊心協力成就“桂林經典”
初夏，漓江水量充沛，兩岸蟬鳴不絕。貴州省文聯主席、貴州省作家協會主席歐陽黔森站在漓江觀光船的甲板上，看了很久山水。“1997年，我第一次來桂林的時候就深深地記住了這個美麗的地方。時隔28年，再度踏上這片山水，熟悉又美好的回憶涌上心頭。桂林真的很美。”歐陽黔森由衷地感嘆。
漓江陽朔段，被視為桂林山水的中段，也是精華段。其中最被人熟知的是“二十元人民幣打卡處”的興坪一帶，吸引了許多人慕名而來。
大河背村就在“二十元人民幣打卡處”。這里四面環山，三面環水，有竹籬茅舍、良田美池，一派怡然自得的鄉村景象。近年來，興坪鎮大河背村堅持生態保護與文旅發展并行，逐漸成為陽朔生態旅游的一張新名片。
段友良、何革萍的“水墨居”是大河背村乃至陽朔最早的一批民宿之一。2012年，“民宿熱”的概念剛興起的時候，段友良和妻子辭掉了在廣告行業的工作，拿出全部積蓄，在大河背村一口氣租了60年的地，一點點地按照內心的想法，打造出了理想中的小屋。
“那時候，大河背村靠渡船才能進出，電力供應也不穩定，幾乎沒什么游客到訪。”為了方便游客前來，段友良跟村民一起搞起了道路硬化、村容村貌提升等。由于地處精華段，發展首要考慮環保因素，不能高污染高耗能，民宿行業成為了村民們的最佳選擇。
“我們當時設計民宿的時候，庭院的墻不是那種密不透風、完全包起來的，是一板很有中國韻味、有空間透視感的梅花墻。附近的村民跑來看了，覺得好看，回去也把自己的院墻做成這樣。”段友良說。
就這樣，在段友良夫婦的帶領下，大河背村幾乎家家搞起了民宿。如今村里已經有30多家民宿，每年接待游客80萬人次。
與此同時，村里還大力發展有機農業，種植沙田柚、沃柑、黃皮果等特色水果，讓游客不僅能觀賞美景，還能嘗到“舌尖上的鄉愁”。
而在陽朔漓江景區，有一位特別的“生態守護員”，他就是陽朔縣漓江景區管理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黃金峰。
黃金峰自幼在漓江邊長大，對這條江有著別樣的感情。他不僅立足崗位自發保護漓江，還化身義務宣傳員，不放過每個機會向公眾普及科學保護漓江的政策法規。黃金峰和同事制作了50余段優質短視頻，內容清一色都是保護漓江。短視頻在各大新媒體平臺點擊率十分可觀，不少視頻的播放量突破了100萬。黃金峰也因此獲得了2022年桂林市首屆新媒體宣傳月“十大網紅達人”稱號。
不僅如此，黃金峰所在的管理公司秉承“守土有責”的理念，配備了16艘執法艇、86名水上執法人員以及10多名陸上執法人員，如“第三只眼”緊盯漓江生態保護，讓各種企圖破壞漓江兩岸生態的行為無所遁形。
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7月，陽朔縣漓江景區管理有限公司已完成1000張純電動力排筏升級，每年節省約1500萬元燃油費用。同時，景區每年撥出10%的經營收入作為生態補償基金，并且提供充足崗位。一系列舉措，讓4.8萬沿江群眾吃到了“生態紅利”。
“分明看見青山頂，船在青山頂上行。”從遠古奔騰而來的江流，至今依舊清澈見底。自2019年以來，桂林水環境質量連續6年位居全國前七，2024年躍居全國第三。漓江和靈渠入選全國首批美麗河湖治理案例。漓江地表水水質和集中式飲用水水源地水質常年保持著100%的達標率。
一代代人與一條江的雙向奔赴，成就了經得起歷史檢驗的“桂林經典”。
共飲一江水
五嶺以南，桂水之濱，三江交匯，川南蜀道。這里是南絲綢之路之重鎮——古昭州平樂縣。漓江就在這里與茶江、荔江匯合，順江流而下可抵粵港。
因為地處漓江末段，平樂縣擁有“漓江的最后18公里”“一米漓江”等美譽。漓江為平樂這座千年古邑帶來了豐饒的自然資源，也孕育了多彩的地方文化。
船家文化，是平樂特有的地方文化之一。船家人依賴清澈的漓江為生，一輩子都在江上。
曾經是平樂航運公司職工的徐秀英，就是一名船家人。徐秀英的一生幾乎和漓江綁定在了一起。她特別喜歡唱歌，尤其是古老的船歌。在十幾年間，不識字的徐秀英收集到了幾十本筆記本的船歌。歲月就在悠長的歌里慢慢翻過。后來，徐秀英和其他船家人一樣上了岸，日子也越過越紅火。
“我住桂江頭，你住桂江尾。船歌融進桂江水……”桂江帆影漸遠，船歌聲寂寂，河運逐漸衰敗，但清澈的漓江用另一種方式哺育著沿江而居的人們。因為水質清澈，近年來平樂搞起了水上運動，全力唱響“全域生態運動”主旋律。無人駕駛觀光船、動力觀光船、水上球場、帆板、動力沖浪板、皮劃艇、槳板考級培訓……一江碧水，被平樂“玩”出了花樣，也為平樂注入了如江水一般源源不斷的發展動力。
平樂縣文化廣電體育和旅游局局長陳艷清說，在“體育+旅游”模式下，平樂縣在全區率先提出創建區級全域生態運動示范縣的理念，并成立了平樂生態運動研究院，積極探索旅游和體育兩大產業融合的新模式。如今，從全國槳板青少年錦標賽到建立動力沖浪基地，從漓江水上運動嘉年華到賽艇大師賽，在漓江下游的平樂同樣交出了一份毫不遜色的高質量精彩答卷。
漁樵江渚上，欸乃一聲山水綠。從貓兒山的源頭到三江匯流處，百里漓江所經之處綠意盎然，白鷺翩躚，魚翔淺底，村強民富，實現了“我住江頭，君住江尾，共飲一江水”的共榮共生。在這場“人與江的雙向奔赴”中，人類與漓江都拿出了最大的誠意，找到了和諧美好的相處模式，不掠奪、不占有、不破壞，彼此尊重、彼此托舉、彼此共存。
這條全球最美河流，必將帶領桂林兒女，奔向美好的未來。
